【于歌谣共舞/00:00】梦中寻路
下一棒： @Lucky95May
*纯粹的捏造魔改有，可当作某条if线，融合了大量目前已有的设定。构思的时候有点像鲨去救蒂蒂的反转覆潮之下（但是越写越歪），cp向鲸鲨only，有友情向与艾丽妮互动
Summary：幽灵鲨没有等到斯卡蒂，于是在一个夜晚，她离开了。
01
今天的值班医生穿着白大褂，有着绿色的长发，在走廊上走路哒哒响，一、二、三...第五十步的时候她会来到这间病房。
药水瓶里的液体滴滴答答，和床头小闹钟响动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当时针向前走一格的时候，药水瓶就会空空的。
窗外是天空，能够看到星星，躺在枕头上，没有云朵的夜晚，从左到右，可以数24颗。
床头是白色的本子，医生会来上面写字，右下角用来填年月日，每翻过几页——最少是一页，最多六页，斯卡蒂就会回来。
这是幽灵鲨在不断的失忆和病痛中总结的规律，现在写在她手中的纸上，她怕自己忘记，会拜托医疗部的医生帮她打印，每天给她一份新的，现在她穿着病号服，歪着头打量这张纸。
“错了，错了。”幽灵鲨嘀咕着，她把床头的白色的本子上夹着的笔取下来，“最多应该是7天，她已经7天没有回来了。”她准备取把写着的6划掉，却忽然停住了动作。
对啊，斯卡蒂去哪里了呢。
“你今天的心率和血压都很稳定——哦？斯卡蒂？”阿克达利斯医生停住做笔记的手，“她只是去执行任务了，别担心，她肯定会回来！来，手抬起来，我给你换药。”
“感谢您。”在病发以外的时候，她礼貌而温和，换上新的针剂之后，她重新躺下，闭上眼沉入梦乡，嘉维尔将一张新的复印纸放在她的床头，拿走了旧的。
“嘉维尔，情况怎么样？”血魔医生走过来，看一眼病历本和写着规律的纸。
“如你所见。”嘉维尔耸耸肩，“斯卡蒂如果再不回来，我们又得像上次一样制服她。”
“她们阿戈尔我光是听着就觉得复杂了。”华法琳叹了一口气，“已经一个月了，我还想给斯卡蒂做一次体检呢。”
两个医生面露无奈的神色，肩并肩离开了医疗部，顺便说起了上一次的事，斯卡蒂因为任务延长没有回来，幽灵鲨突然疾病发作，将束缚带扯开，一个人跑到了甲板上，念叨着要去海里，想要触碰她的医生差点被袭击成重伤，事情解决之后医疗部统一决定（并和斯卡蒂商议），再出现类似状况，可以对幽灵鲨进行适度的欺骗。
毕竟，大家都相信，那么强大的斯卡蒂，肯定只是要晚一点再回来。
02
幽灵鲨从梦中醒来，时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现在是凌晨一点，今天是阴天，所以星星只能数到15颗。
运气不好...幽灵鲨心想。她做了个梦，她一如既往来到了黑暗深处，在那里有人在呼唤她。
虎鲸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呢？
接着，她打开床头灯。斯卡蒂只有六天没有来，但是她皱起眉头。几乎要把自己的长发抓乱了，紧接着，她默不作声地起身，走近了衣柜，她把病号服脱下来，望着衣柜里的修女服和另一件礼服，礼服是斯卡蒂给她带回来的，她们在圣诞节的时候，还在这件病房里跳过舞呢！
想到这里，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是主的修女，应该穿上合适的制服！但是幽灵鲨还是换上了小礼服，紧接着，她打开窗户往外看，罗德岛正在缓缓移动。
幽灵鲨闭上眼睛，感受夜风吹过脸颊，风湿漉漉的，因为刚下过雨——真奇怪，为什么好几天都是雨天？夜晚是寂静的，幽灵鲨却感受到了呼唤。
——她坚信自己是主的修女，而常常听见让她发疯的神谕，而这一刻她听到的却是斯卡蒂的呼唤......啊！就是斯卡蒂的，她从零碎的记忆中想起上一次，斯卡蒂晚回来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斯卡蒂喊她名字的声音，她在叫我呢，只是医生听不到，真是可惜，我只是想去迎接她而已。
而现在，斯卡蒂又在喊她，她需要自己了，那么自己就应该亲自去，尽管斯卡蒂并没有超过任务时间...幽灵鲨思索着。但是虎鲸小姐要帮忙，说不定，她拿不动给我带的鲜花了。
于是幽灵鲨打定主意离开，她围着病房转了一圈，找到了她用来装武器的箱子，只是电锯并不在里面，只有任务的时候才会被提供。里面有放的整整齐齐的必需品，好像它真的是旅行箱，幽灵鲨轻轻抚摸放在里面的诗集——有一些是她自己写的，还有一些是斯卡蒂为她摘抄的，她看见了医疗箱，打开之后有一张纸，提醒她什么时候服药，看上去也是斯卡蒂的字迹。
斯卡蒂说过，等到她下一次回来，我们就到遥远的地方去旅行，去找回记忆，迎接命运。幽灵鲨看着自己的笔记——笔记本的封皮上写着“劳伦缇娜”，幽灵鲨的舌头弹了两下，这四个字对她还是太生疏了，但是斯卡蒂有时候会这样喊她，而自己点头答应的时候，斯卡蒂总是会露出小心翼翼的喜悦表情，好像在触碰一个幻梦——真是的，明明很强大，却因为这种事变得很脆弱的虎鲸小姐，你为我做的事可比这多得多啊。
想到这里，幽灵鲨无奈地摇头，斯卡蒂上次和自己一起收拾这个箱子作为旅行箱，里面的物品已经足够下一次斯卡蒂来的时候就启程。
“那我的武器怎么办？”幽灵鲨当初这么问。
“你不需要担心。”斯卡蒂牵着她的手告诉她。“我们会安全的回去，我保证。”
那就出发去找斯卡蒂吧，然后一起去旅行。她背起长长的箱子决定出发，等到早上罗德岛的医生发现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了打开的窗户和被风吹鼓的窗帘。
“——怎么回事啊！如果幽灵鲨发病闹出动静肯定能被发现啊！”
“呃...监控发现她这次没有进入癫狂状态，她从容地收拾了东西，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03
幽灵鲨沿着湖边行走，这片湖水的面积很大，但大海比它更大，她一边翻着笔记一边走，她的头还是很疼，但是她尝试去听斯卡蒂的声音——尽管她根本不知道斯卡蒂的为什么会和主以同一个方式让她感受到呼唤。
“斯卡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幽灵鲨抬头往上看，把手中的伞稍微挪开一点，望着阴沉的天空。“雨很大，真奇怪，我得告诉斯卡蒂，这几天都不是旅行的好时机。”
她喃喃着，她不知道罗德岛行驶的方向在昨晚经过了伊比利亚边境，某个个瞬间斯卡蒂的声音逐渐变得更清晰，把她从梦中惊醒。
她继续往前走，走过这片湖之后看到了一座小镇，由于下着大雨，路面上没有什么人。
“不讨喜的天气。”幽灵鲨嘀咕着。“或许我需要一份地图，而且有一点饿。”
她走进路边的一家餐厅坐下，点了一大份鳞肉片，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其他的顾客望向她，一面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可不太礼貌。”她小声地说，服务员过来的时候，更是把盘子放下就迅速离开，让幽灵鲨没来得及去喊住对方，无奈，她叹了一口气，只好先吃这份早饭。
“嘘，你们看，那是个阿戈尔人...”
“老天爷，下那么大的雨，她还往这儿走！你们说...传言会不会是真的？”
“肯定是，你们想想我们的祖辈为什么要逃出伊比利亚，还是赶紧去叫审判官来吧！”
“但是...我们身边不是也有阿戈尔人吗，看她样子也只是来旅行的普通人。”
“好吧，我们就不管这闲事了，等她继续往前走，哼，审判官和前面的村子会找她麻烦的。”
幽灵鲨平静地听着，她已经吃完了鳞肉，现在开始双手合十地祈祷，祷告词是少数她不会忘却的事物，她开始向主，向海神祷告，这是作为修女的例行公事。
“....请您宽恕这些愚民对海洋的不敬吧。”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讨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围人的直接离开。
这些伊比利亚附近的黎博利人讨厌阿戈尔和大海。幽灵鲨把这句话记在笔记本上，接着，她打开旅行箱，拿出医药箱，跟着斯卡蒂写的小纸条吃药、注射，之后她低下头，注视着自己苍白的手臂上的针孔。
“辛苦罗德岛的医生们了，她们现在一定很慌张。”
等回到了罗德岛，再去向她们道歉吧。幽灵鲨合上箱子，撑着伞走出了餐厅，往镇子的另一端走过去，她感受到斯卡蒂就在不远处。
但是斯卡蒂为什么在那个方向？这里的人对阿戈尔的态度很糟糕...
天依然阴沉沉的，她念叨着斯卡蒂的名字，然后是那些诗句，关于斯卡蒂给她送的花，关于她和斯卡蒂跳过的一支舞，关于她们在甲板上看到的那些星星，这些事物拉拽着她自己，回答着她缺失的记忆里“我是谁”这样一个答案，不至于陷入无助的迷茫和痛苦里。
正是斯卡蒂把她从那些黑暗和阴影里带出来，又为她制造了这么多崭新的记忆啊。幽灵鲨心想。所以，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她再一次向着心中的海神进行虔诚的祷告，护佑自己的旅程能够平静地寻找到她亲爱的恋人。
04
幽灵鲨到了新的小镇。
晨祷，夜祷，诗歌，药物勉强维持着她生活规律，她的头开始有些疼了，明明离斯卡蒂更近..不要在这里倒下啊。
当她走进旅店的时候，一如既往听见了议论，但是她不理会，只是哼歌的声音大了些，然而她的步伐被挡住了，幽灵鲨抬起头，看到一张惊恐的脸。
“阿戈尔人！离开这里！”双目通红的黎博利人尖叫着，“回到你们的大海里去，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在说什么呢...幽灵鲨愣了愣。真是可怜的母亲，愿海神也护佑她吧。
“愣着做什么呢！就是因为这些阿戈尔人，雨才会一直下个不停，镇上的人才会在海边消失！”看见有人出头，店里的人也站起来，朝着幽灵鲨走过来。
“啊...”幽灵鲨合手做祈祷的手势，她并不生气，这些人不值得她生气，更何况，她感觉自己离斯卡蒂已经很近了，她几乎都能听清楚斯卡蒂喊她的每一个字了，幽灵鲨伸出一只手扶着额头，她现在只想找到她，然后一起离开。“抱歉，我想你们弄错了，我只是刚刚来到这里。”
然而那些人并不听她说话，仿佛对阿戈尔人的愤怒和恐惧已经让他们不再正常，他们朝着幽灵鲨走过来，面前的场景让她眩晕起来，她的身体则像是海啸中摇摆的船只。修女只好叹了口气，她握紧了自己带出来的伞，虽然算不上武器，但是解围也足够了。
...会像记忆中那样...变成鲜血横流的场景吗？
“停下来！审判官在这里！”
就在幽灵鲨回忆着战斗方法的时候，从门口来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幽灵鲨陷入动荡的世界停了停，濒临陷入战斗的疯狂边缘缓和了，一位灰白色头发的小个子黎博利少女拎着提灯走了过来，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剑上，她望向围观的人群大声说：
“我是审判官艾丽妮，有嫌疑的阿戈尔人我会移交审判庭处理，请各位不要惊慌，以免伤害到自己，审判庭会给予一个合理的判决！”
她的声音让这群人退了回去，这些人喃喃地说着好，好，没事了，审判官会带走她的。艾丽妮舒了口气，好在自己来的正是时候...现在一位和海边的异变有关的阿戈尔可不太多啊，交给审判庭一定可以让老师们解决问题的。
“喂——阿戈尔人！”艾丽妮望向趁机离开的幽灵鲨，“和我去审判庭！”
“我很想答应你，可是我还要去找一个人。”幽灵鲨望着艾丽妮，审判庭都是这样的人吗？还算好对付...。她的身体都要摇晃起来，捂着脑袋的手在战栗起来，“请离开我的身边.....好痛....”
“你怎么了！不要乱动！”艾丽妮提高了声音，她被幽灵鲨痛苦的状态吓了一跳。
镇静剂，镇静剂在哪里...幽灵鲨打开自己的旅行箱，颤抖的手指去摸医药箱，然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口中吐出的是那些古怪的阿戈尔语言，小审判官皱着眉，她弯下腰去帮幽灵鲨把医药箱打开，然而旅店里的其他人又开始尖叫。
“你们看外面的天！她肯定做了什么！”
人们望向旅店的窗外，始终暗色的落雨的天幕此刻竟是再次乌云团聚，像一个漩涡一样要将地面上的物品全部吸进去，而幽灵鲨几乎狂乱地说着阿戈尔语，表情痛苦又狰狞。
这是幻觉吗？这是主传达给我的信息吗——还是？虎鲸小姐？你在这里吗？你在叫我吗...我要被漩涡卷走了——
“审判官，快带走她啊！拿您的手炮对她开枪啊！”恐惧的人群尖叫着，催促着艾丽妮行动。
“是啊审判官！您听听她说的话...前几天在镇上出现的那个阿戈尔女人也在说这些...自从她来了，村子里就开始有人失踪了！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才通知审判庭的！”
“你说什么?”艾丽妮却回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所说的，和失踪有关的阿戈尔人不是这一位...?”
糟糕了。接到任务的时候，居民声称是白发，红眼的阿戈尔女性，现在这位明显并非任务对象——艾丽妮有些紧张，真正的任务目标还在这个小镇的某处！
“但是这个阿戈尔人在这个时候来也肯定...有问题！——啊！”自知理亏的人群还在继续说，然而幽灵鲨突然冲了过来，撞的人群四散，她捏住刚刚说话人的脖颈，瞳孔露出掠食者的血红色。
“她在哪里...”幽灵鲨露出锋利的牙齿，手指加大力度，镇定剂在地上滚了两圈。
斯卡蒂...虎鲸小姐...她就在这里。幽灵鲨混乱的思维被这个信息刺激的直接陷入癫狂。
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疯狂的修女吐露着复杂的阿戈尔话，视线里所有的生灵都变成了猎物。
“停下来！”艾丽妮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猝不及防，但她立刻举起了手炮，对着幽灵鲨的后背扣下扳机。
如果引起了群众的伤亡...艾丽妮不敢想下去。
05
幽灵鲨听见了子弹出膛的声音，这声巨响让她的动作迟钝了些，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个拥抱从背后将她圈住，那一声声呼唤终于清晰起来，在她脑中很轻很轻地蔓延开来：
“劳伦...缇娜.......”
幽灵鲨松开了手，那个劫后余生的黎博利立刻跑开了，她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见了她的恋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是的，斯卡蒂站在这里，她的表情很平静，紧接着，她牵着幽灵鲨的手，牵着她从窗户跳了出去，动作比飞鸟还要轻盈。
幽灵鲨感觉自己又在做梦了，斯卡蒂是从哪里来的呢？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被斯卡蒂抓着，被她拉着在大雨中跑个不停。
她的思维好像慢慢平静下来，而斯卡蒂带着她一直跑到了小镇附近的海岸线上才停下脚步。
“劳伦缇娜.....”斯卡蒂转过身，她轻轻喊着幽灵鲨的名字。
“嗯，我在哦，虎鲸小姐。”幽灵鲨露出一个笑容，她知道这样回应会让斯卡蒂很开心。
但是斯卡蒂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握住幽灵鲨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蹭，她的皮肤很光滑，而现在又是冰冷的，是因为雨水吗？
“...漩涡....那是深海在呼唤‘我们’。”斯卡蒂低声说着，她伸出手，指着天空中的乌云。
“你在说什么啊，斯卡蒂？”劳伦缇娜拉了拉她，“我们该回去了...罗德岛的医生、唔，你知道的。”
“劳伦缇娜...”斯卡蒂呆滞的目光中什么也没有，“海洋...我...会吞噬一切，快走。”
“斯卡蒂...?”劳伦缇娜愣住了，斯卡蒂现在说出的话语，就像主一样在她脑海里念出来的，她的头好像不是那么痛了，她把斯卡蒂从头到脚看一遍，一股怪异感让她的嘴唇动了动，“你的剑去哪里了，斯卡蒂？”
“不需要了。”斯卡蒂低着头，没有回答她，她紧攥的手心伸到幽灵鲨的面前，缓缓摊开，里面是一条淡红色的小鱼，有生命一样在她的手心游动，发出轻微的光芒，“...阻止...我。”
“斯卡蒂，这是什么？”劳伦缇娜睁大了眼睛，捧起那条红色的小鱼时，忽然感到来自其中的，强大的生命力——那分明是斯卡蒂的气息啊。
斯卡蒂没有说话，她只是沿着海岸线开始往前跑，雨水已经把她的长发打的透湿，劳伦缇娜跟上去，她发现斯卡蒂在往小镇的出口跑。我们要回去了吗？她思考着，然而斯卡蒂停下来，指着远方。
“劳伦缇娜.....”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逃跑...”
“我们不一起走吗？”劳伦缇娜去抓她的手，斯卡蒂却后退了两步。
“我…走不了。”斯卡蒂摇摇头。“离海洋，太远了。”
“走不了…？是什么意思。”劳伦缇娜充满了疑惑，但是对方只是继续摇头。
“快走…劳伦缇娜，带着我、的记忆……”斯卡蒂指了指那条小鱼。
“那你呢？斯卡蒂？”劳伦缇娜不甘心地去抓住斯卡蒂，这一次她甚至没有碰到斯卡蒂的衣摆，“我走到这里，不是为了与你道别的……”
她缓了缓，望着已经退到了海边的斯卡蒂，劳伦缇娜继续说：“——我一直听见你的声音，斯卡蒂，你不是要回去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旅行吗？你还要教我很多支我忘记的舞——”
她急切地说着，却让斯卡蒂突然抬起头，她做了个口型：你会想起来的。
紧接着，在劳伦缇娜走过来之前，斯卡蒂向后倒，白发的阿戈尔少女落入水中，劳伦缇娜的手向前挥，却只抓住了一堆散开的泡沫，斯卡蒂在她的的面前融化进了水里，在这场大雨中散成了颜色都缺乏的泡泡被大海的浪花吞没。
“斯卡蒂……？”劳伦缇娜跪在岸边，呆呆地望着大海，雨水已经让她的头发贴在脸颊上，那条红色的小鱼正绕着她在游动，时不时经过她的脸颊，仿佛想要抹去她还没来得及溢出的哀伤。
雨下得更急了，在劳伦缇娜意识模糊之前，她听见了罗德岛救援队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啊啊，又给医生们，添麻烦了。
06
劳伦缇娜浮出水面，她抬起头，沾湿的白色长发从脸颊滑到肩头，她从窗户望出去，她看见了阴沉的积雨云。
快要下雨了。
“来自空中的水最终会成为海洋的一部分，难以分开，海洋会接纳它们。”她自言自语。
伊比利亚的天色一直如此，“一直”是相对这一段时间，自从三个月之前的某一个时刻开始，天色就晦暗又阴沉，而后是海浪的喧嚣激起了审判庭的注意，沿岸加强了警戒，海浪却像一个沉默的小偷，每个夜晚过去，总会有审判官失踪。
“看来，情况有些不妙。”
劳伦缇娜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她从浴缸里出来，换好了新的长裙，坐在伊比利亚的罗德岛办事处的沙发上，读这里的驻扎干员写下来的观测报告。
“审判庭可没那么友好的会分享这些，看来罗德岛的情报收集技术比我想象的更好。”幽灵鲨问正在窗口例行观测的罗德岛干员。
这名罗德岛外勤干员还在惊讶，一位干员的失踪居然惊动了整个本舰的人员来寻找，那些医疗干员，甚至还有凯尔希医生也来到了这里，在这里的简易的小房间里进行治疗。
听说这位干员在雨中昏倒了。她是来这里执行任务吗？外勤干员揣测着，但没有问，只是好好回答问题。
“是这样…他们很排外，所以也不允许办事处建在城区范围内。唉，失踪的事审判庭会封锁消息，但是那些审判官有家人啊！就是这两天，有小孩从城市里跑过来，告诉我他的家人去巡逻然后失踪的事……”办事员无奈地摇摇头，看到幽灵鲨认真听着的表情又继续说，“幽灵鲨干员，我看了您的战斗记录，您真的很厉害…但是也千万要小心。”
“看来你在这里和镇民的关系都不错。”劳伦缇娜望着办事处内那些放置的小孩子玩具，“别担心，对于大海，我比你们这些陆地上的人熟悉更多。”
“也对！您那么强呢！”办事员点点头，“不过您的任务…一个人的话还是太危险了，如果一周内没有回来，我会通知罗德岛本舰的！”
一周？
幽灵鲨忍不住发笑，一周的时间，足够海洋彻底吞噬大地。
海浪已经翻涌，或许下一个被融和进大海生命中的就是自己。
“辛苦您了。”但是劳伦缇娜还是点头示意，她走出办事处，雨在斯卡蒂离开之后似乎停了一会儿，但是很可惜，那位“主”肯定不允许。
“不过，我会来救你的。”
几小时前，罗德岛办事处临时病房内。
“斯卡蒂变成了‘那样’的存在，幽灵鲨，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绿色的菲林坐在床边，看着幽灵鲨，还有在幽灵鲨面前的空气里游弋的红色小鱼。
“医生，您这样说起来，我似乎也知道，嗯……就是那个吧，唉，可怜的斯卡蒂，在那之后以为自己是独自一人了。”劳伦缇娜摇摇头，她应该很虚弱，但是深海猎人强大的身体让她已经恢复了。
“你的记忆……”凯尔希难免露出一点古怪的神情。
“啊，医生，看这条小鱼。”劳伦缇娜指指那条红色的小鱼，“这里面有斯卡蒂的记忆——”
“准确的来说，这是斯卡蒂把作为‘人’的部分，它被留给了你。”凯尔希像在进行某种解释，“她希望你把她带走，离开这片海洋，罗德岛也正在进行相应的准备，关于这类灾难，相关的计划正在——”
“嘘，医生，我不好奇那些牵连整个伊比利亚甚至泰拉的计划。”劳伦缇娜的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回到刚才的话题，这是斯卡蒂的记忆——可喜的是，我在里面感受到了许多关于过去的我的记忆。我是说，医生，现在你可以叫我劳伦缇娜。”
劳伦缇娜的话语风轻云淡，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当那些记忆像海啸一样涌入脑海的时候，她看见无数个自己的画面，她和斯卡蒂曾经是比现在更加的亲昵——她无声地哭着，真是残忍啊，她为什么忘记这一切？她明明可以更亲密地回应斯卡蒂的……她笨拙的恋人在望向她的时候露出那样复杂的目光，做着一件又一件与以前类似的事，那充满渴求的红色眼睛里，究竟在期待什么啊？她是不是，在一次又一次面对失忆的恋人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落空而难过呢。
劳伦缇娜没再想下去，她只是用手指轻轻触碰红色小鱼，念着斯卡蒂的名字，为自己的心中燃起摇曳的勇气火光。
——你可是我们中间最勇敢的猎人啊，斯卡蒂。
“海洋会吞噬整片泰拉，伊莎玛拉……谁也无法直接阻止她，这是一场古老的失控。”凯尔希这样说。
“嗯？大概多久？”
“原本应该是一周。”凯尔希望向窗外，“但是，至今为止的异变也只有暴雨。”
这场灾难竟如此地缓慢？劳伦缇娜却觉得这是意料之中。
“（阿戈尔语）为什么海洋还没有开始蔓延？是谁阻止了海洋？”凯尔希猛地回头望向幽灵鲨，似乎已经知道这位罗德岛干员会给自己一个答案。
“是斯卡蒂…”劳伦缇娜的语气变得十分忧伤。“从她融入大海开始，我就听见她的声音。”
“你听见了什么？”凯尔希继续问。
劳伦缇娜的手放在胸口，但是这一次并非祷告，她说：“她正在向我呼救，我亲爱的斯卡蒂，她不停地在哭啊。”
“所以，你不会回罗德岛，而是决定进行一个危险的行动。”菲林女士缓缓说出对方的想法。
“您如果不支持，我也会这么做的，我要去海里，”劳伦缇娜坐起来，她已经完全恢复了。
“……”凯尔希没有说话，她走出了病房，过了一会儿劳伦缇娜也站起来走出去，在这里工作的外勤干员走过来对她说：“幽灵鲨干员，您的武器在前台，是罗德岛本舰的医生们离开之前吩咐我交给您的。”
啊，真是太好了。劳伦缇娜抚摸着那把电锯，现在，她要用它，将她的恋人从大海中分离。
07
劳伦缇娜沿着海岸线行走，阴云密布，雨开始滴滴答答的下，但是现在还只是小雨，她哼着诗歌和乐曲，找回了一小部分记忆后，她不需要再用笔记本念个不停了。
现在的她，只有自己的武器，还有一条红色的，围着她游动的小鱼。
不多时她就走到了审判官巡逻的地方，这些不好惹的黎博利们都拿着剑和灯，在海岸边行走，或许现在沙滩上出现一只海星都会被他们当做海中的怪物捅个对穿吧？劳伦缇娜想到这里被自己的比喻弄得笑出声，接着，她直接走入了海中，以审判官们无法察觉的方式游向她感受到的目的地。
海水才是最熟悉的事物，她的记忆仿佛在海水的浸泡下变得鲜活，劳伦缇娜向前游，她下潜了几分，在阳光堪堪能照到的地方，在这里，她能看到岸边的人，而岸边的审判官看不到自己，随着循着脑海里的斯卡蒂的呼唤越来越近，一只海星撞在了劳伦缇娜的胳膊上。
“嗯……你被审判官捅个对穿也不奇怪。”劳伦缇娜摘下海星，它已经长出了特殊的口器，昭示着它已经变成了一只海嗣，她没有伤害它，以免打草惊蛇。
在游动之中，她看到了一只拥有有几丁质外壳的恐鱼，口中似乎在咀嚼什么，它巨大的触须正在摇摆，而口中叨念着伊比利亚语。
你想要找到真相吗？
“你在做什么呢？”劳伦缇娜用阿戈尔语和它讲话，然而她很快发现恐鱼的这句话并不是和她在说，而是向着海面上，劳伦缇娜顺着恐鱼摇晃触手的方向向上望去，她发现正有一个审判官逐渐向海中走来。
啊——这些恐鱼！诱惑着审判官往海里走呢！劳伦缇娜想着那些失踪案，她把手放在了电锯上走了过去，在恐鱼的触手缠上审判官的手腕之前，暗处的掠食者冲了出来，狠狠地用电锯把恐鱼撞到一边，再掀起海浪把审判官冲回浅滩，在那只恐鱼回过神寻找同伴之前，劳伦缇娜也来到了岸上。
“咳咳、…劳伦缇娜？”那位劫后余生的审判官抬起头喊出了她的名字，她没收了逃跑的幽灵鲨的笔记本的时候看见了上面的名字。
“原来是你，刚正不阿的小审判官。”劳伦缇娜看到这个灰白色头发的少女也愣了愣。
“——罗德岛和审判庭进行了联络，呼，真不知道罗德岛怎么说服老师的。”艾丽妮的脸上还是充满警惕，但又有一种面对救命恩人的尴尬。“但是，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是啊，这么危险，你差点就被大海吃掉了，但是你为什么在这里呢？”劳伦缇娜看着这个小黎博利，又看了看这条海岸线的警戒区只有她一个人。
“我在巡逻！…所以，请不要出现在这里，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位置。”
正在她们对话的时候，大海忽然喧嚣起来形成一个漩涡，几只恐鱼从漩涡中缓缓走出来，劳伦缇娜一眼就看出，它们是海嗣中最低等的侦察兵。
“那是什么……？”对于年轻的审判官来说，这些海嗣还是太陌生了，但是她还是举起了剑。
“刚刚那只海嗣没能把你作为养分，现在开始搬救兵了。”劳伦缇娜让电锯转起来，对付海嗣可是她的职业。“还是快些逃跑吧，审判官。”
“那你呢？”艾丽妮的剑刚刚碰到其中一条恐鱼的背壳就砰的一声被撞开，下一秒，轻盈的劳伦缇娜便把这几条恐鱼都切成了两半，鲜血染在沙滩上，又被海水冲淡。
“我要去接我的朋友。”劳伦缇娜头也不回地走向那个漩涡，幸存的恐鱼正在往回爬。
“你的朋友——她…”艾丽妮想起自己的那颗子弹，打在了突然出现的阿戈尔女人的后背上，便被女人后背生出来的小触须吃了下去，然后变回了光洁的皮肤。
“我听见了，她就在这里。”劳伦缇娜指指大海，站在漩涡附近，让海浪拉着她往更深的地方去。
“等等——！”艾丽妮忽然大声喊。
“现在还要说把我移交给审判庭这件事，就太晚了呀。”劳伦缇娜回头露出笑容。
“、…嫌疑犯，劳伦缇娜女士——你的旅行箱被我扣押在审判庭，记得回来之后——报‘审判官艾丽妮’的名字来取！”
“好，我记住了。”劳伦缇娜点点头，紧接着向着漩涡的深处一头扎了进去，几秒之后，海面风平浪静。
海底并非一片漆黑，反倒是充斥着各类发光植被和动物，甚至还有一些恐鱼，已经进化出了发光功能。
当恐鱼们发现通道的一头落下来的都是同伴的尸体，而并非一位异族人作为养料的时候，它们都警惕起来，然而下一秒它们就变成了肉块，猎人在海中一边游泳，一边撕锯着猎物，她在水中移动的飞快，像鸟儿在空中摇曳。
“你就和这些东西生活在一起，一直等待我吗，斯卡蒂。”
08
红色的小鱼围着劳伦缇娜游动，正为劳伦缇娜寻找一条目标的道路。
这里的海嗣距离“伊莎玛拉”很近，以至于它们不知道从哪里进化来了像地上人一样的虔诚，对着它们的神说着一些忠心的陈词滥调，直到一柄电锯砸开了信徒们狂欢之所。
“斯卡蒂！”
劳伦缇娜现在一块礁石上，她望向海洋的中心，那里伏着一只洁白的海神，没有什么能够形容它的美丽，无论是淡金色的触须还是银白色的巨大躯体都是特殊的造物，她凝神聆听，斯卡蒂的气息就在面前。
“你不该来到这里，同为海洋的子嗣，彼此之间兀须相残。”伊莎玛拉望着她身上的血，带着一种无奈的气息。
“是的，我也不想这么做，谁叫你不把斯卡蒂还给我呢。”
劳伦缇娜手握的电锯持续不断地转动，伊莎玛拉皱了皱眉，她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这种愤怒足以淹没这片海域所有的海嗣，她变成了斯卡蒂的模样，开始一边歌唱一边举起手，让海嗣们朝劳伦缇娜涌去。
望着被海嗣群淹没的劳伦缇娜，伊莎玛拉怜悯地说：“我可怜的血亲，你来到这里，你的目的却不是杀死我，你终会失败的。”
劳伦缇娜在海嗣的潮水中抬起头，她露出笑容，挥动她的电锯将一部分锯成好几块，她说：“那你呢？你舍得杀死我吗？——斯卡蒂？”
伊莎玛拉想要毫不犹豫地点头，但是想要回答的时候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感觉那个懦弱的，被她附体的斯卡蒂——早就被她彻底压制的阿戈尔女孩这一刻却好像活了过来，抓紧她的声带。
不可以、不要、不要杀死、劳伦缇娜。
“你看，我相信小斯卡蒂。”劳伦缇娜笑起来，她拎着锯子，望着在远处的贝壳上站着的伊莎玛拉，她感觉她和斯卡蒂在彼此的身边，尽管她们中间还有无数蠕动的海嗣。
她该如何跨越这一切到她身边去？
那就暂时作为它们的同类吧。她深呼吸，把电锯狠狠丢向伊莎玛拉的方向，那海嗣的神望着落在自己身边的武器有些不解——它明明伤不到她，随后，劳伦缇娜双手做祈祷状。
“还是有点不习惯……但是，交给你了，你不是最熟悉你亲爱的主了吗……。”她闭上眼睛进行一次交换，再次睁开的时候，张扬的表情一下变成了一种悲悯。
她开始祈祷，她开始歌唱，她开始和海嗣们交流，她露出自己异变，长出点点触须的手臂，她从海嗣中间走过去，一直走向伊莎玛拉。
……那是，深海教会制造的修女？伊莎玛拉愣住了，这条鲨鱼疯了吗，那个修女只会来到自己身边，乖乖成为自己的一份子吧。
“你会成为我的血亲……你终于想通了吗？”伊莎玛拉看着劳伦缇娜，她感到心脏部位开始古怪的跳动，那个弱小的家伙——安静！
劳伦缇娜……别过来、…不要。
“啊……茫茫的万物之主，我终于找到了您……”那位修女露出一点欣喜的神色，但很快变成了另一种情绪，“——但是，斯卡蒂，虎鲸小姐？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虎鲸。
在她作为修女的那些记忆里，也同样拥有斯卡蒂。
亲爱的虎鲸小姐，我在病房里也等着你给我讲小美人鱼的故事。
“做的很好，另一个我。”劳伦缇娜重新睁开眼睛，她拿起了手边的电锯，这一次如同掠食者一样望向伊莎玛拉，“——你又要驱使那些低等的东西来啃我，咬我。同化我吗？别这样，你这混蛋，你以为光靠‘我’就能来到这里吗？”
她往前走了几步，一只手抚在心脏越跳越快，不得不自己动手去压制的伊莎玛拉的脸颊上，她的动作很温柔，一如在安抚自己的恋人。
“——你终会被杀死。准备好了吗，小斯卡蒂，快出来吧——抓住我的手。”
数秒之后，海洋之中迸发一个几近爆开的漩涡，岸上的审判官们望向几乎冲上天空的水流，接着，乌云散去，海洋也归于平静，恐鱼们朝着海洋里涌去。
09
斯卡蒂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终于被多年前深埋于骨血中的伊莎玛拉夺去了心神，她被她击败，然后她看着海神重新开始了淹没泰拉的计划，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想再次见到劳伦缇娜。
她还好吗？
劳伦缇娜…会忘记一切吗？我也会被海洋吞噬吗。
劳伦缇娜——
那些交织在一起的思绪和执念比任何一种力量都强大，她与海神融合着，于是这样的执念也慢慢溢出，最终像广播似的向外传播，她在梦中一直一步步爬行，从最深的海洋中向外，来自海神的执念慢慢地爬出了海面，凝聚着痛苦和情感有了最初的形态，一步步走到了劳伦缇娜面前。
就是这样凝聚成的一片记忆和愿望，她只是想再拥抱一次劳伦缇娜。
然而劳伦缇娜来到了她身边，在海洋还未将她彻底吞噬之前，她从最深处听见劳伦缇娜对她说——抓住我的手。
梦醒了。
斯卡蒂从沙滩上醒来，身边是劳伦缇娜，她抱着电锯，同时冲上岸的还有自己的剑，她听见伊莎玛拉不甘心地在自己的身体里怒吼。猎人摇了摇头，她轻轻地垂下头，在劳伦缇娜耳边吻了一下。
“——让我抓到了，斯卡蒂。我们熬过了世界末日，不可以坦率一点吗？”
鲨鱼狡黠地睁开眼睛，戳了戳她的脸，虎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想：劳伦缇娜真的回来了。
“好的。…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劳伦缇娜。”
“当然是…”鲨鱼轻轻凑到她耳边吹气，让斯卡蒂的耳朵变得通红，“从回罗德岛帮我写检讨开始^^~”
END
